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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叫黎川王的温玉没计较:“审讯的流程自然会走。就是没想到钟将军太过傲骨嶙嶙,拔光了他所有牙,至今仍是不肯吐露一个字。”
袭音默然,眸光微微一凝,瞬而比方才笑的更灿烂了,十分解恨的给温玉添了杯酒,敬了一杯:“建议黎川王可以试试扒皮抽筋,然后凌迟之行,或许他能松口。”
用尽心机的酒各自下肚,温玉见火候差不多了,春风般的男子陡然换了副冰冷模样,带着寒光乍现,杀气四起,头皮发麻的语气说出最终目的:“音姑娘,你是个聪明人,只要挡下龙渊军攻城。我不只会保证袭柠、钟北尧活着离开苪国,还会许诺苪国与孤月结为盟国,永世互通有无。”
早就猜透,一点也不意外的袭音,万分平静:“所以,说了这么多,你真正想做的是杀许澄意,要当苪国的王。”
海边。
“报!”
战虚明:“讲。”
“孤月大军往苪国方向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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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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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问,温玉、许澄意先前为何竭尽心力撮合,后来又为何无比忌惮他们二人联手,战虚明心知肚明,袭音脑子也不是个钝的。
撇开孤月、龙渊两国将士,论智谋,两国帝王拿出任何一人尚可敌千军万马。
一个心眼比马蜂窝多,专治不服的杀神;
一个违世绝俗、逆天背理的疯子;
倘若结盟,定是所向披靡,跟天下无敌没什么区别了。
放眼诸多不成气候的小国,谁不关起门来哆嗦,不想有丝毫瓜葛。
偏偏,苪国不信这个邪,战虚明与袭音的一场意外失忆,让在悬崖下雪地寻找的他们临时改变斩杀策略,轻而易举的将两国帝王玩弄于股掌之上,成功弥补了他们望尘莫及所无法为之的任何事。
短短三年,苪国改天换地,民康物阜。
往不要脸的好听里说,是借他国帝王之贤能策略,兴旺己国。
往自取灭亡里说,纯!作!死!
眼看霸业将成。
他们忘了,极则必反!
他们忘了,袭音与战虚明并非一般善类!
待战虚明阴着脸听完袭音遗弃所有营帐,留下小股孤月军控制龙渊兵营不让撤离之事泄漏,其余孤月兵马轻装狂奔回苪国的消息时。
原本刚有八分胜算,刚刚平复的心境,又如沙尘暴般被戳的千疮百孔,溃不成堤。
不信他!
不信他!
并肩走到今日,她竟然不信他?
有那么瞬间,战虚明目光失焦,耳边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,头一次狠狠的质疑了自己。他到底哪里错了,哪里做的不对,两人的误会,到底哪里没有解释清楚?又或是讨伐苪国策略他哪里忽略了她的意见?
听到袭音突然背叛盟约,骇然震惊的何止战虚明一人,有随行的齐冲,还有暂做质、摘掉虞秋池假面的江绵绵。
熟悉的,怯生生比轻风都要弱三分的语气一如往常,冷言蛮横:“虚明哥哥,我早就再三提醒过,孤月女帝不可靠。”
少年时,战虚明的确救下并养大一姑娘,可并非虞秋池,而是江绵绵。又或者说,世间根本没有虞秋池,只不过是流云谷城主隐藏江家秘术传人,为帝王家做事的另一重身份罢了。
作为护佑皇帝秘术的唯一传人,三岁就要学会熟制假面,善于隐藏自己。祖训中泄露身份违背即死的江绵绵,终归是个孩子,在被缜密的战虚明收养的第三年中才被无意发现了端倪。
若非宗族吓得撒了大把金银终将她寻了回去,江绵绵真想在应当撒开欢只做自己的年纪,简单活着。
龙渊国那些年是她最贪恋的时光。
所谓被袭音虐杀,打算借恩与龙渊合作的父亲,不过是贪慕权利财富,受了皇意与江家祖祖辈辈相互利用,没什么感情的假父罢了。而真正的父亲早就在她丢失被找回前一日郁郁而终,何其悲惨遗憾。
自回到苪国的那一日起,她便恨上了自己不可见人的身份,可又不得不肩负使命的责任,每每朝夕,反复熬心。
除却许澄意、温玉。
唯一知道江绵绵真实身份的战虚明失忆了,再被推出去反复试探真假过程中,万幸,哪怕没了曾经,在摩擦攀升中,敏锐的战虚明仍能及时觉察出眼前的她,有异样。
江绵绵深知龙渊、孤月祖辈仇怨,在他人坐看笑话等收渔翁之利,而她煞费苦心的选择拆开他与袭音,实则为了护他报恩。
许澄意、温玉、姜里长、宋雍、温酎……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推波助澜,点到即止。独独她,看似同谋,实则与苪国之意相悖,固执中甚至不惜真正对袭音下了杀手。
她是皇族的影子,自然最知道皇族不择手段尽早达成目的后,如何对待已经失忆的战虚明。
作为苪国的绊脚石,又作为苪国皇族暂时无法替代,无法弃之的眼中钉,肉中刺。
看透内情的战虚明在白日攻城交换选择人质之时,用故作糊涂,强硬压制袭音的方式,把江绵绵救了出来。
毕竟,当年他一手养大的姑娘假名唤——虞秋池,若真依袭音直接要了江绵绵做质,等同正大光明告知城楼之上的许澄意,江氏传人早已暴露身份,全族怕是会招来灭顶之灾。
试问,许澄意傻么,把能攥国君命脉的人给推出去,明知族人做掣肘也不一定有用。
不过是,有人打着为苪国争夺片刻喘息,暂稳孤月、龙渊的理由,想掀风作浪,江翻海搅罢了。
至于这个人是谁,如今,已经不难猜测。
他的目的何其简单,要亲侄子许澄意死。
名正言顺,众目睽睽一起送新继位的君主去死。
战虚明全身上下的毛孔无不酝酿着同一种难言的沉怒,他并不想看见苪国两个善会挑唆演戏之人,平平淡淡的善终。
一时间,没绷情绪的叱责齐冲:“聋了吗?即刻反攻苪国!”
齐冲:“……?”
圣上,您明明才说了一遍啊!
眼下事态变化明显始料未及,有些不明就里的斗胆:“圣上,即刻返攻苪国,是要追赶孤月军,为其做增援?”
放在石礁上的手攥的死紧,而后绷到极致的一松:“是对战。”
“......?”齐冲这次确定自己聋了,呆滞的问:“与……与苪国,还是孤月?”
灼灼的火光自战虚明凤眸燃起,带着凌虐的肃杀之气一刀又一刀的平视齐冲。
赶紧收起废话,被吓到腿软,疯了一样往军营赶。
凶猛的海水在黑暗寒风中怒卷,遇石激荡起层层悍浪,争相追逐中,带着淹没一切的决心,一下又一下击毁到战虚明的靴边。
意料之内的,孱弱到可以让人完全无视。
潮汐后开始潮落,虞秋池迟迟没敢催促,神色复杂的望着战虚明,等他认清形势。
将士们整装待发,齐冲赶了回来,就等圣上一声令下。
谁都不知战虚明在等什么,明明方才情急说即刻反攻。
一刻犹如过了一个甲子那么长。
终于,所有人都看到一缕金色撕开了黑暗,从缝隙中迸射出能刺透照亮薄雾的光,在薄雪的印衬中,满海红波,灼热刺目。
低不可闻的一句落在虞秋池耳边:“你,没有资格评判她。”
苪国城下。
酷寒的风,将孤月四十多万将士耳朵冻的通红,却一个个心坚志定,屏气慑息,如临大敌站在风雪中如石像般岿然不动。
在这支庞大又肃杀的军队前方的正中央,有一正趴在马背上小憩,没有穿铠甲身着紫红劲装的娇俏女子,与迫在眉睫的场面格格不入。
初升的朝阳洒在她身上,在周围形成一片朦胧奇异的光彩,将风情万种眉眼印衬的,仿佛误入血腥战场的祸国妖精。
慵懒随性,目空一切,极其嚣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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