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袭音以为眼花,再三定睛看去,发现真的是袭柠。就在临行的几日前,明明记得万分叮嘱要好好监国。
她的的确确是真心将袭柠当做下一任君主栽培的,只是从未找到合适机会平心静气表达自己过想法。
但亲信,朝中重臣,但凡明眼人都能看的明白。
之所以抱有这样的想法,一是,战场刀剑无眼,她无法确保每次都能全身而退,孤月必须有继位之人。二是,她刀尖舔血、日夜操劳惯了,纵使内心渴望有个家,可高位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,玩玩儿感情的纠葛还行,若是真相夫教子,停歇下来硬憋着自己做个目光短浅之人,恐要扇肿了祖宗的脸。
所以袭柠曾多次提出想要从戎,为了护袭家最后一脉,袭音以各种理由频频阻拦过。原以为小女儿家出于羡慕的冲动,天真想法扭头就忘了,甚至故意将绝色的宁知和尚安排在她身边,指望男女之情能牵制住她。
谁能想到她能孤行己见,胆大包天固执到这种程度。
怒火中烧,一个没控制住刚要破口责问袭柠,被战虚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:“莫要自乱阵脚。”
袭音自负挣脱战虚明的桎梏:“孤自小就在战场中长大,什么没见过,炎光帝无需多做提醒。”然后笑颜堪比世间最美的毒花看着许澄意:“池南洲,直接开条件,屁话少说。”
“音姐姐痛快。那弟弟的条件就是请孤月、龙渊两国立刻退兵,永世不可再犯苪国,怎样?”
战虚明蹙眉沉吟无言,袭音重视袭柠,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亲妹妹的血去打开苪国国门。
眼下的情形答案显而易见,袭音看了眼身边轻轻点头的战虚明:“孤答应,龙渊国主也答应,赶紧放了袭柠。”
许澄意奸诈,自然不会轻易放了袭柠:“等姐姐、姐夫班师回朝,弟弟自会将公主全须全尾的送回去。”
袭音:“孤如何相信你会不会临时变卦。”
许澄意自然知道袭音不是吃亏的主,若提及苪国的宁知躲在孤月,她自然会提钟北尧躲在苪国,早有准备的:“拿老熟人做交换怎样,弟弟的左右将领宋雍、虞秋池,军师姜观云。”
真是想不到,苪国不起眼的城主,原来个个位高权重。
姜观云,姜里长,一个只知以泪洗面的老头,竟是协助池南洲,谋划困住她与战虚明最大的黑手。
她袭音跟战虚明到底是眼盲心瞎到什么程度,才被这些人耍的团团转。
“怎没听到池韫玉、江绵绵?”
许澄意:“他们一个只知钻研医术的闲散王爷,一个身份低下还被姐姐重创过,实在没什么利用价值。”
表面上看起来,的确是。
温玉与他们相朝夕处三年,怎会是许澄意口中的无用之人?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变化。难道因为来孤月给钟北尧治手,受到了惩处?
若是真如自己所想,许澄意更不会轻易放手,临阵倒戈反叛的风险太大。
至于江绵绵。
袭音实在想不到比蚊虫更容易死的江绵绵能派上什么用场,可是,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,那些许澄意提出的人,表面看起来举足轻重,可若从那些人身上挖什么东西要么难于上青天,要么已是被遗弃之人。于是开口:“孤要……。”
战虚明抢先一步,高喊:“朕与天锦帝选虞秋池。”
袭音瞪大眼睛,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”
“等回营帐,朕会好好解释。”
又自作主张,选青梅竹马的老情人,合离的前妻更靠谱吗?
各自为皇,本身就不喜被质疑,被反驳。
袭音压抑的情绪开始暴躁,奈何在敌人在前,将士在后,她一再努力控制,不让极大反差的火外漏。
一呼一吸。
就算袭音过于谨慎,也因为不稳定的情绪,忽略了许澄意在听到战虚明所要之人名字时,微小不足察觉的停顿。
随即,没有端倪的畅快应下。
战虚明慢慢眯起眼。
原地整顿,城楼之上的袭柠已适时地带下去了,不到半个时辰。
身穿甲胄的虞秋池走出城门,手无任何兵器,一脸赴死的坦然。
“撤!”
战虚明示意齐冲将虞秋池绑好,然后传令撤兵。
后退六十里,安寨扎营。
国君的营帐,谁也不敢靠近。
朗如星月的人,被冻到鼻尖通红,局促不安站在营帐外和颜悦色:“袭音。”
一个烛台砸出来:“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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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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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卫的将士一屡退避三舍瑟瑟发抖。
只敢远观不敢上前的齐冲,实在不忍直视自家圣上吃闭门羹站立难安。放眼偌大天下,世间除了袭音,恐怕无人敢如此责骂无视战虚明了。
真是难为了向来杀伐果断的人,竟然没有丝毫感觉到难堪,估计是被气习惯了。
仍颇有耐性的好言相劝,分析局势利弊:“袭音,没打商量就换了个人,实在是当时形势若有半分犹豫,池南洲很有可能又会临时变卦。他的花样繁多,你我从失忆到今日,可接连两次栽在他手上。倘若选错了人,苪国就真的攻不下来了。”
主帐之内传出气极之声,没有半分柔婉:“依炎光帝的意思,孤有可能会选错,但你一定不会出错?”
战虚明知道她误解了自己意思,可事关军机,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回吼的人尽皆知!
“袭音,我们还是面对面好好商讨,行不行?”
央求?
齐冲听见了什么?
龙渊至尊在主动示弱,有低声下气的意思。
“再退离十步…….不,二十步。”齐冲命令主帐守卫,若是军营传出炎光帝在天锦帝跟前如此卑微,龙威何在?
孤月守帐将士哪会一再妥协,见齐冲坚决,僵持不下中,恰好段余来了,为难商量:“齐将军,再撤,末将等就看不见主帐了。”没法保护。
齐冲叹了口气,最后两相商量,意思了五步。
主帐这边,一时半会儿,袭音是绝对不会见战虚明的。
原本稳操胜券的攻城战被轻松拿捏牵制,战虚明自然也觉得窝囊愤怒。
幸而,他是个清醒到可怕,情绪稳定十分会克服焦躁之人,深知今晚若不把握好最后可以扭转战局的机会,明日照池南洲意思再撤退六十里,想要翻身从长计议,估计耽搁的时日要以年来算了。
特别是苪国,依靠他跟袭音探出来的行商之策之路,强大为期不远。
越思虑越沉重,斟酌片刻:“袭音,你先用晚膳,我去见见虞秋池,过会儿再来。”
主帐内:“.……。”少顷:“青苒,孤月的将士们何时用晚膳?”
半个时辰后。
龙渊主帐之外的齐冲,嗅到一股浓重的肉香,又见将士们有翘首以盼,有端着碗悻悻而归的,随手拉住一个兴奋问:“晚上吃什么,烤肉?”
“齐将军,别做梦了,是孤月军,天锦帝让手下去山坳里捉了几头野猪,亲自烤呢!”
齐冲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你是说一国之主亲自给将士烤肉吃?”
“是啊,还做了好多菜,都是我等平时没吃过的花样。”
“如此,尔等怎么不带着兄弟去随着吃些?”
龙渊将士纷纷哭丧个脸:“天锦国主发话绝不让龙渊军吃一口。齐将军,您说咱们两军不是一家人嘛,怎么好好的又分家了呢?是不是咱们圣上得罪人家天锦国主了?”
话刚落,战虚明不知何时阴着脸站在不远处。
方才还在抱怨的将士们吓掉魂般一哄而散。
齐冲见战虚明颇为晦冥,不知是因刚从帐内跟出来的虞秋池,还是听见不给龙渊军吃烤肉的袭音。
硬着头皮:“圣上是否再去与天锦国主聊聊?”
“聊什么?”三个字威压之势,足以让方圆一里之内的将士不敢路过,默契明智的选择绕道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