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赛事分三种,男子对打,女子对打,男女混打。规则倒是很自由,女子组守擂成功的擂主,可以去攻男子组的擂,反之同理。总之不论男女 ,只要你愿意打,那跟谁都能打。
灵愫专攻拳击。相扑姿势不雅观,翻来滚去,哪有拳击打得爽。
她练拳击发泄戾气,才过去五日,她就成了女子组的最终擂主。
她在打斗场里的名字是“小冯”,继续沿用了去年在稻香坊里的化名。
这日,她向男子组的最终擂主发起挑战。
对打前,恰有个男人插了一脚,也要与男子组的最终擂主对打。
按规则,男子与男子得先对打,获胜者才能与接下来的女子对打。
灵愫只得先返回台下,找位置坐着观战。
庭叙给她擦掉额前的汗水,又给她递了盏茶,让她润润嗓子。
庭叙跟她分享着消息:“听闻男子组的擂主是江湖排名第五的高手,最爱出阴招。你一会儿千万要小心。”
灵愫满不在乎:“区区第五,我的一个手下败将罢了。”
她心情很好的样子,揉着庭叙的手把玩。
她指了指前头那方擂台,“什么高处我没去过,什么风光我没经过。放心好了,等拿了奖酬,给你买身好衣裳。”
庭叙耳根发烫,“你有心就好。”
赛事即将开始,底下的围观群众都在猜,这个临时插一脚的参赛者是谁。
目前的最终擂主先上了擂台,是个胖成肥猪的油腻大哥。他虽胖,却也有一身实力。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是,他这人最爱出损招。所以一般没人敢跟他对打。
紧接着,另一人也上了台。
他一上台,底下尖叫声猛地高涨起来。
倒不是因为大家认识他,而是他长得尤其出众。
灵愫也抬眼望了望。
正巧那小哥朝她所在的方向瞥来一眼。
嚯,竟然是蔡逯。
蔡逯是打不过那擂主的,她不懂他为甚会出现在这种三教九流一类的场所。
蔡家破产了?
他欠虐了?
灵愫又认真地观望了一下。
蔡逯好像没变,还是从头到脚都阐释着“完美”二字。
却好像又变了,心境变了,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。
这种变化是两个字“病态”,是三个字“不健康”,是四个字“郁郁寡欢”。
这时她还远远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,只是渣渣地想:要是能跟他在擂台上来一发,也是挺有趣的。
她又觉得蔡逯这精神状态很眼熟。
仔细想一想,好像在之前,沉庵也像他一样郁郁寡欢,之后就开始发疯,再之后,就自杀死了。
她隐隐觉得,蔡逯会走这条老路。
蔡逯回想着过往,天知道没有她的那八年,他都付出了什么,才勉强让自己活得像人样。
现在他才明白,当年他掀起她的帷帽,戏谑地吹声口哨,从那时起,他就亲手埋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。
种子在此后与她一次次的邂逅中不断发芽。
又在今晚,在他们即将分别于江浪之上时,发芽的种子结开朵悲伤的花。
倘若只是痛苦就算了,可他分明硬生生地在痛苦中熬出了爱与期待。
船朝渡口驶来,离这边越来越近。
蔡逯的心“噗通噗通”乱跳。
有些话,必须要说出口了。
他说:“谢谢你带给我的痛。即便爱得痛苦,但我依旧爱你。”
他说:“爱上你后的每一瞬间,我都活得无比真切。”
他又站在下风口,上瘾地吸着她吐出的烟雾。
勇敢一次吧,就这一次。
他想。
所以他终于把内心最强烈的那个念头,说出了口。
“我想缠你一辈子,你去哪我就去哪。”
“我真的没有很大度,总是很小气,没办法爱上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事物。现在你要走了,把我留下无爱的未来,我要怎么办啊……”
他伸出手,接住她抖落的烟灰。烟灰很烫,烫得他很痛苦。
可只有在痛苦时,他才能短暂地活得像自己。
“求求你了,求求了,可不可以把我也带走。哪怕依旧没有名分,哪怕依旧不爱我,哪怕把我当空气。我只想跟在你身边。”
……
灵愫抽了好几次烟。
每一次,蔡逯都给她倒烟灰换斗钵,给她点火,吸她吐出来的烟雾。
她突然开始一声一声地唤他的名字。
“蔡逯。”
“嗯。”
“蔡逯。”
“嗯,我在。”
……
灵愫默默下着某种决心。
“蔡逯,你知道我是一个渣女吧?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收心从良吧?你知道我不会像大多数人那样,去认真爱上谁吧?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
灵愫心软了些。
“蔡逯,其实我们走到这里,也就刚刚好。你心里清楚的,此夜一别,我们将相忘于江湖。”
“但——”
她望着逐渐泊近的船。
但,她心软了。
“如果你能接受我那所有不讲理的没三观的 标准,那么我想——
是的,我爱你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,恭喜你,你的确成为了我见一个爱一个里,最爱的那一个。”
她说:“如果非要给这句话加个期限,那么我想,从此刻开始,这句话将永不失效,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。”
蔡逯眨了眨眼。
紧接着,泪水划落。
他掐紧手心,“真,真的么?我真的等来了一个名分吗?”
灵愫心里暗叹了口气。
罢了,既然决定骗他,那多骗几下,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她扔掉烟斗,终于肯与蔡逯对视。
“何止呢,我宣布,现在你就是我的新男友!这个名分,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哦!”
她说:“等我游玩回来,就把你一同带走,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!我很快就会回来,顶多半年!你要提前做好离开的准备哦!”
冷意再次袭来,易灵愫才察觉到这巷子里的光又暗了些,便连忙向四周环顾,找她被挤来前的小巷子口。
这巷子笔直,但却四通八达,口子多的是。巷口多通往百姓人家,只有几个口子是与寺北长街联通的。
不过好在她运气够好,碰壁几次后就走了出来。出来后见那熟悉的华灯遍布,不禁生了几分感慨。
街后的巷子与现今她所站着长街恍如是两个世界的景色。明明不过是走了数步而已,后面巷子里的幽深足以让她心悸,然而眼前这处的繁华就让她迷失进去。
之前易灵愫曾在书上看过那些南宋士子对北宋都城的怀念,当时只感文人多情重。有些事物,不去身临其境,只读几个字是想象不出来那事物的原状的。
易灵愫现在站在长街上,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汴京的繁华。
花灯映晚空,如白昼一般,光影迷离间,总叫人不小心便陷了进去。
“三姐,可算找到你了。方才你去哪儿了,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!你可让我好找!”二姐无比焦急的声音传来。
易灵愫一看,二姐满怀抱着的都是吃食,正站在十步外开口说话。
“二姐,我看见你了!”易灵愫看着二姐,心里满是愧疚。她使劲招手,下一刻便躲着百姓,向她跑去。
“还好还好,我找到你了!”易灵愫看着二姐腾不出手,赶忙分出手来帮忙拿吃食。
“你还说呢!我走到那边摊子一个个将吃食买下来,那边人多,我等了片刻。谁知道我再回头,你就不知道去哪了!”二姐虽是这样抱怨着,却仍是选择将手上不烫手的吃食递给易灵愫。
“嗳,我本想是在原地等你的。谁知道这一下子过来了这么多人,我就被冲走了。好二姐,你可莫要生我的气了!”易灵愫竭力撒娇,她也知道二姐找她找得有多么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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