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曳光最後一次得奖是在三年前。
那是一部关於工厂倒闭後的老工人群像,画面粗糙,剪辑节奏沉缓,却被称作「感伤但节制的挽歌」。获奖当天,他坐在典礼後台,看着摄影棚里明亮灯光洒落下的金sE人群,内心竟空无一物。
从那之後,他再没拍过完整的纪录片。影像资料倒是存了几百个小时,无数条档案像堆积在y碟深处的骨灰盒,等待命名、整理、或者焚烧。但陆曳光清楚知道自己没再真正「看」过任何东西。他只是像个机械C作者般对准镜头,捕捉,无感。
直到那天,他遇见林雾。
她并没有做什麽特别的事。只是站在车站的对面,水雾弥漫的早晨,挤在便利商店门口和几个流浪者一起取暖。她的长发凌乱,穿着过大的风衣,手里提着一罐冷掉的咖啡。陆曳光本该只是扫过,但镜头停了。他放下相机,看着她站在清晨Sh冷的街角,彷佛站在雾里,只是从某个世界失焦後滑落下来的灵魂。
那双眼睛没有乞求,没有情绪,却让他无法移开视线。
隔天,他再次出现在同样的地方,带着相机。她依旧在,靠着墙睡着。第三天、第四天……一周过去了,他终於鼓起勇气上前,没说话,只举起相机,朝她的方向。
林雾缓缓睁开眼,看见镜头,没有惊讶,也没有拒绝。只是淡淡地说:「随便你吧。」
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。
从那天起,拍摄开始了——没有脚本,没有访问,没有安排。她什麽都没做,陆曳光也什麽都没问。他跟着她穿过废弃车站、残破的楼梯间、老旧商场的天台。他拍她吃冷掉的便利商店便当,拍她一个人坐在夜市收摊後的塑胶椅上盯着空档的招牌灯闪烁。他拍她睡在公园的木椅上、剪自己的头发、烧掉过往的照片。
林雾的沉沦没有声音。她就这麽慢慢地,将自己从世界剥离。
「你为什麽拍我?」她第一次开口问是在三周後的一场大雨里。